项目经理干的蠢事儿

作者：程序视界

我的漫谈程序员专栏写了很久了，甚至还结集了一本书——《你好哇，程序员》。我的公众号“程序视界”也在不断更新，我写过的大多数文章，都是与作为专业技术人员的程序员相关的，很少有写“项目经理”、“技术经理”、“研发部门经理”这种带点管理职能的角色的事儿。这些技术管理岗位，其实是一部分程序员职业发展的方向。我曾经干过，但干得不够好，所以，只能聊几件我做项目经理时干过的蠢事儿，给大家当一下反面教材。

其实，我是一个演员——哦，错了，其实，我是一个技术型的人，我学了职业规划后，给自己的定位是专业技术人员，我会往技术专家的方向发展。所以，以后我也会主动放弃技而优则仕的机会（假如有人给我的话），避免去做复杂的管理工作。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，是一种折磨。对自己对他人都是如此。

我MBTI（一种性格类型测试）的测试结果是INFP，对于我这种类型的人，有一个典型特点就是随意、不太在意逻辑、绕着圈儿给信息，你看我写文章就知道了，下笔千言离题万里是常有的事儿。但绝不是为了凑字数——没人因为这个给我稿费的。

又扯远了……接下来咱说正事儿。

>>晚上必须搞定

有一次为了发版本，我挣扎了很久（每次我要告诉别人加班都会挣扎，所以我不适合做经理），对一个收拾了东西准备下班的伙计说，“晚上必须搞定，不然明天还得来”。那个晚上这伙计和女朋友约好了的……后来他留下来了，但满肚子怨气是少不了的。

后来呢，过了几天，我找他聊天——我能感觉到那个晚上之后我找他沟通时他态度和情绪的变化。我得解开这个结，不然多难受呀。我这种类型的人，虽然不太说话，其实还是挺在意他人的感情的，除非逼不得已，否则很不愿意去干涉和支配别人。

这伙计也是直爽的人，聊天时把怨言直接说了出来，并且告诉我如果我用一种委婉、温和的方式告诉他，他就没那么大意见。我向他道歉，并表示会改进。

我这人内倾，不太会（愿意）主动和人沟通，也很少干涉别人，但如果情非得已，又会说出一些难听的话，顾不得什么策略（我的短板）。这往往既让人难受，也让自己难受。

项目管理过程中，我们面对的是独特的、鲜活的个体，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，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情非得已，有些话出口前一定要仔细斟酌，要考虑个人感受，要考虑特殊情由，要考虑后果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，要有最基本的同理心，要以合理的方式来得到一个积极的妥协。

这件事儿过去N年了，我还记得这么清楚，再说一次抱歉吧。

>>给人贴了不负责任的标签

我之前的公司曾经做过机顶盒产品，主打VOD，其中的流媒体协议是用C语言写的P2P的私有协议，前后经手三四个人，代码风中荒草一般凌乱，简直不忍卒读。于是我就让一个伙计重构客户端这块的代码。

我觉得这个伙计学习能力还是不错的，态度也挺好。当然我没考虑到他的性格类型和意愿，直接让他做这件事了。他的选择是重新实现。OK，也没问题。

半年过去了，设计几易其稿，代码也推翻重来了几次，还是看不到何时能完成。我找他聊过多次，试图找到其中的关节，但都没结果。

于是有一次我又找他在会议室里聊这事儿，聊炸锅了。忘了当时都说了什么，反正两人没达成一致，我根据多次商量的交付期都黄了这种现状说他缺少必要的责任心，他自然是不能接受的，说我可以说他按时交付但不能说他没责任心。我们争得脸红脖子粗，声音也都不自觉拔高了。我一件事一件事的说，企图证明他不负责任，他后来干脆不理我了。

你说我是不是很二？

其实他有时调代码到很晚我也知道的，他也在努力的解决问题，用自己的方式往目标前进，只是不知道为何实际呈现出来的效果是绕啊绕啊总看不到希望……

我不知道怎样跟他一起梳理、分析、找到问题，我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，直接给他贴了没有责任心这个标签。这对他是不负责任的做法，伤害到他了。

事后想想，作为一个经理，给团队成员贴标签是很不恰当的行为，应该仔细了解这个人、这件事，有针对性的找到问题根源，积极地往解决问题的方向引导。贴标签恰恰是不负责任的行为。

这事儿放我心里也很久了，尽管当时已惘然，还是要说声抱歉。

>>搞不定就要一直加班

我们做过的一套服务器软件，过一阵子就宕机一次，测试环境怎么测都测不出来，程序改来改去，以为解决问题了，上线后过阵时间还是会出现，总是在不经意之间（多数时候是周末），就会有投诉进来。

我告诉后台开发组，周末来加班，搭建更接近生产环境的测试环境，写一些并发测试工具来模拟真实用户访问，务必要重现并解决问题，一日不解决，就加班一日，在解决之前，每周六都要集体加班。

这又是一个很二逼的做法。我的小伙伴们周末真的来加班了，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。

我（以及公司）想要的结果不是加班，加班并不能成为一个有效的交待。可往往会企图通过加班来解决某个缥缈不定的问题。像这样的问题，加班往往并不能解决啊。越是在压力下加班，越是解决不了，有时放松下来，反倒在不经意间解决了。

温伯格在《程序开发心理学》中写道：

给程序员施压高压以期他们能够很快地排除某个程序错误，这种做法已经被证明是最差的策略——尽管截至目前，这仍是最常被采用的策略。

几十年过去了，我依然这样做，真让人无地自容。

还是要说抱歉。

>>你为什么没有一点积极性

还有一件事，其实也给了我比较大的触动，算是遗憾吧。

有一个伙计，我曾经给过他比较高的评价，推荐他参与公司的创新奖评选。可是有一段时间，他做什么事儿都没什么激情，手上的任务，几天不见一点进展，问一下，动一下，不问，不动，有问题也不说。

我对他这种状况不满意，找他聊过几次，他消极被动，话不多说一句，看出来也不大配合。我问有没有什么问题，他会说没什么问题。几次下来，我失望了，也没有掩饰我的失望。

绩效评估时我给了他很低的分数，按这个分数，会降薪，会被公司劝退。后来我的上级找这个伙计聊天，想把他放到另一个项目组中做一些事情，了解到他面临买房、结婚等问题，而薪水又难以负担，以至于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，不知道该怎么办，陷入了颓唐窘境无法自拔。而我的做法，无异于又踩了他一脚。

最终这个伙计离职了，然而我一点也没有释然的感觉，心里一直是很愧疚的。

现在想来，作为经理，看到团队成员有异常表现，要多去了解并关心这个人，背后一定有你想不到的实际情况导致了他的工作表现。如果你只想解决问题，而不想去了解问题的缘由，往往是解决不掉问题的，那只是外科医生剪箭尾。同时，有些问题只有你真的关心了这个人，才可能圆满解决，如果你不关心却装作关心，其实是很容易被感觉到的。说句大白话，谁都不是傻子，感觉不出来虚情假意。